声明:本文系真实新闻案件稍加改编;但并非新闻,部分内容来源官方媒体,因涉及隐私,人名部分为化名,图片均源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
万米高空上,她紧握操纵杆,指尖微微颤抖。远处的地平线像一条刀刃,锋利地划开天与地。
供销社的铜铃被寒风撞得叮当响。铃声在王建军耳边回旋,像是一种不详的预兆。他迈进门槛时,雪从靴子上簌簌掉落,在地板上融成一滩水渍。柜台后面坐着赵兰的母亲,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紧紧的发髻,手上捏着一沓布票,嘴里念念有词。
王建军把红绸包放在柜台上,站得笔直。红绸包里是半斤白糖,用了整整两个月的糖票,还跟连队里的老刘换了三天的值班。
他瘦高的身材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,影子蜿蜒到屋子深处,像是要把整个冬天都吞没。
那倔丫头啊,一大早就出去了。赵母把布票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口袋里,听说是去县里领什么通知书。
王建军的手指不安地摩挲着红绸包的边缘,那里缝着一圈细密的针脚,是他昨晚熬夜缝的,针脚歪歪扭扭,像他此刻的心情。
赵兰掀门帘进来时带起一阵雪雾,她的脸颊被风雪吹得通红,眼睛却亮得惊人。一缕黑发从毛线帽下逃出来,贴在她的额头上。她看见王建军,愣了一下,然后咧嘴笑了,露出一排白牙。
王建军点点头,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纸上,那是一张印着金边的通知书,在赵兰冻得发红的掌心泛着光。
赵兰抬起下巴,脸上浮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——骄傲而坚定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脚下。
屋子里骤然安静。连那只炉子上的水壶都停止了鸣响,只有窗外的风依旧呼啸。王建军感到一阵眩晕,好像有人朝他胸口猛击了一拳。
对,我被选中了,是首批女飞行员!赵兰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,下个月就出发,去南方的航校。
王建军站在那里,身体僵硬如雪地里的枯树。他看着赵兰,看着她鼻尖上未化的雪花,看着她耳垂上那道紫色的疤痕——那是小时候被他推搡着撞在枣树上留下的。那道疤痕现在在寒风中冻得发紫,像一个无声的控诉。
王建军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涌上来,比屋外的风雪还要冷。他盯着赵兰的眼睛,那里面有他看不懂的东西,像天上的星辰,遥不可及。
赵兰愣住了,手指不自觉地抚过红绸的表面,感受着里面糖块的棱角。她抬起头想说什么,但王建军已经转身走向门口,肩膀微微耸起,像是在抵御寒风,又像是在承受一种无形的重量。
王建军顿了顿,没有回头。门帘被风吹起,寒气裹挟着雪花涌入屋内。他的背影在雪幕中变得模糊,最终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。
赵兰站在原地,红绸包在她手中逐渐温热。窗外,雪越下越大,铺天盖地的白色吞噬了一切痕迹,包括那些蜿蜒的脚印,和它们可能通向的未来。
王建军蹲在锅炉房角落啃窝头,腮帮子一鼓一鼓地,像只囤粮的仓鼠。铁砧上的扳手还沾着昨夜检修的油污,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。锅炉轰鸣着,腹中的火焰照亮了他憔悴的脸——这张脸比一年前老了十岁,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,嘴唇干裂,像土地的皲裂。
铁厂的生活磨人。每天十二小时的轮班,手上的茧子厚得能挡住铁屑的割伤。清晨四点爬起来巡检锅炉,深夜十点还要听着气阀的细微声响,判断蒸汽压力的变化。王建军的耳朵被磨练得格外敏锐,闭着眼都能从机器的轰鸣中辨别出哪个阀门松了,哪个管道要渗漏。
组长李满仓踢开锅炉房的门,寒气随之涌入。他嚼着烟卷,瞟了眼蹲在角落的王建军。
李满仓看了看他,BG大游(集团)唯一官方网站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书,扔了过来:后生能识字就别浪费,厂部要选送去东北学铁路技术的人。
王建军接住书,翻开封面——《机械原理》,边角已经磨损,书页上有模糊的铅笔勾画。
意思是,小子,你要是想一辈子守着锅炉当个焦炭脸,就继续蹲这儿。想换个活法,就把这书啃透了。厂里要选两个人去东北,跟着苏联专家学习。李满仓掸了掸烟灰,你小子手脚勤快,就是脑袋不知道灵不灵。
王建军低头看着那本书,手指轻轻抚过发黄的封面。一年前的记忆突然闪回——赵兰手中那张金边的通知书,她脸上骄傲的神情。
王建军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,直到锅炉的火光映红了他的半边脸。他翻开书,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眼帘,像一道道看不懂的暗号。他的手指沿着纸页滑动,想起小学老师教他认字的情景,想起他曾经在赵兰的作业本上帮她写姓名——那时的他,还不知道什么是远方。
凌晨三点,锅炉房里只剩下炉膛里跳跃的火光。王建军借着这点光亮在纸上画图,铅笔芯不时断在冻土般的草稿纸上。他用指尖把断芯按回铅笔杆,继续在纸上勾勒着零件的形状。
十七岁那年,他教赵兰修自行车,手把手教她怎么拧螺丝,怎么调节链条。现在他面对的是更精密的机械,更复杂的原理,可教他的人却只有这本发黄的书。
蒸汽管道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,像一声痛苦的。王建军的神经立刻绷紧,他扔下铅笔,冲向管道。白色的蒸汽已经从接口处喷涌而出,灼热的雾气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。
他没有犹豫,伸手抱住压力表——那是管道系统的心脏,如果表盘爆裂,整个锅炉房都会变成一片火海。滚烫的蒸汽喷在他的胳膊上,皮肤瞬间变得通红,然后起泡,连成一片。
剧痛让他咬紧牙关,却没有松手。他摸索着关闭阀门,直到蒸汽渐渐平息,锅炉房重归寂静。
王建军缓缓松开手,看着自己的胳膊——从手腕到肘部,一片狰狞的水泡。他咬着牙走到水桶旁,把胳膊浸入冰凉的水中,痛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。
窗外,天色微明,春天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肮脏的玻璃,落在散落的书页上。《机械原理》第三章:压力系统与安全阀。王建军苦笑一下,这堂课,他算是提前学到了。
三天后,他领到了第一笔学徒工资。二十三块五,一沓灰绿色的钞票,有些还带着油墨的味道。王建军把钱数了三遍,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十五块,装进一个信封,写上家里的地址。BG大游(集团)唯一官方网站
爹娘安好。厂里工作顺利,每月有固定粮票,您二老不用惦记。过些日子可能要去东北学习,那边更冷,会提前准备厚衣服。儿子王建军。
信中只字未提烫伤,只在末尾匆匆加了一句:冬天的棉袄还暖和,明年不用再做新的。
他把信封舔好封口,交给宿舍楼下的邮递员,然后回到锅炉房继续他的班。胳膊上的水泡已经结痂,隐藏在厚厚的工装袖子下。夜深人静时,他会取出那本《机械原理》,借着炉火的光亮一页页地翻,一个字一个字地啃,像饥饿的人咀嚼着硬邦邦的馒头。
有时候,他会想起赵兰。想她是否已经摸到了飞机的操纵杆,是否已经升上云端,是否还记得那包糖和他们的雪地婚约。但这些念头总是一闪而过,BG大游(集团)唯一官方网站很快被蒸汽的嘶鸣和铁屑的味道所掩盖。
赵兰紧握操纵杆,战机在云层中穿梭。汗水从她的额头滚落,顺着脸颊滑入颈窝,在飞行服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。飞机突然进入俯冲状态,她的身体被重力紧紧压在座椅上,眼眶因强大的负荷而发酸。
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摇晃,像条挣扎的银鱼。高度表的数字急剧下降,地面以惊人的速度靠近。赵兰的呼吸变得急促,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砰砰的心跳。
赵兰!拉操纵杆!教员的声音在对讲机里炸开,忘了上次空中停车怎么救回来的?
这句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的神经上。赵兰咬紧牙关,手臂上的肌肉绷紧,用尽全身力气拉起操纵杆。飞机的机头缓缓抬起,重力感逐渐减轻,高度表的指针停止了下降,开始向上爬升。
赵兰深吸一口气,双手微微颤抖。她调整操纵杆的角度,让飞机恢复平飞状态。云层在机翼下方铺展开来,像一片无边的棉花。阳光透过驾驶舱的玻璃,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降落时,跑道上积满了雨水。飞机的轮胎在水面上激起一道水花,像一道银色的帘幕。当赵兰从舱门爬出来,飞行靴陷进跑道的积水里,她才发现掌心有些温热粘稠的触感——血。不知什么时候,她的指甲在急转弯时嵌进了肉里,操纵杆上留下了一道血痕。
医务室里,消毒药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。卫生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,眼角已有细纹,但手法利落干净。她用镊子小心地清理伤口,动作轻柔而精准。
听说你们这批女学员挺了不起的,教官们都夸。卫生员包扎着伤口,尤其是你,赵兰。宿舍墙上的光荣榜我看到了,你的照片挂在最中间。
赵兰的嘴角微微上扬。是的,昨天她的照片刚被贴上光荣榜,照片里的她穿着整齐的飞行服,嘴角还带着没褪的淤青——那是两周前训练时撞到的。
你真拼,卫生员继续说,上次跳伞扭伤脚踝,第二天还爬模拟器。换了别人,早就请假休息了。
赵兰没有回答。她望向窗外,恰好一架战机呼啸而过,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。那声音让她想起一句话——你倔得像头小牯牛。这是王建军常说的,每次她固执己见时,他就会无奈地摇头,轻声说这句话,语气中却满是宠溺。
好了,卫生员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,伤口不深,两三天就能好。这几天飞行时戴上手套,别再让伤口崩开了。
赵兰道了谢,起身离开医务室。宿舍在跑道的另一侧,她必须穿过整个训练场。夏日的阳光炙烤着水泥地面,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象。她走得很慢,任汗水浸透背心,目光追随着天空中盘旋的战机。
宿舍是一栋两层的砖房,墙皮已经剥落,露出斑驳的红砖。十二个女学员挤在四间宿舍里,床铺靠墙摆放,中间是一条窄窄的过道。赵兰的床位在靠窗的位置,床头挂着一面小镜子,镜框上别着一枚银质的航徽——这是她用三次特技飞行满分换来的。
她脱下湿透的飞行服,换上一件半旧的背心和短裤。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铁皮饭盒,里面是午餐留下的馒头和咸菜。她咬了一口馒头,干硬的面粉在口中慢慢软化,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。
窗外,太阳渐渐西沉,最后一批训练的战机陆续返回。赵兰取出飞行本,开始记录今天的训练内容。钢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,黑色的墨水如同她的思绪,在白纸上蔓延开来。
小张撇撇嘴:你呀,就知道学习。她突然注意到赵兰床头柜上的照片,这是谁?你弟弟?
赵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——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,一个瘦高的男孩和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站在枣树下,男孩的手搭在女孩肩上,两人都笑得灿烂。
宿舍重归寂静。赵兰看着那张照片,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男孩的脸。王建军,他现在在哪里?还在那个小镇上吗?是不是已经和别人结婚生子?这些问题在她心中盘旋,却找不到答案。
她叹了口气,继续写她的飞行报告。钢笔突然没了墨水,字迹变得越来越淡,最后只剩下纸上的凹痕。赵兰翻出备用墨水——还是刚进航校时买的那瓶,标签上的字迹早就晕开了。
人民大会堂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座无虚席,各行各业的代表齐聚一堂,参加全国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。赵兰坐在第三排,飞行制服的领口别着枚崭新的二级军功章,那是上个月刚授予她的,表彰她在边境演习中的出色表现。
前排传来细碎的议论声:听说有位铁路工程师,三十岁就解决了世界性冻土难题,连苏联专家都对他刮目相看。
赵兰心不在焉地听着,手里摆弄着钢笔。这支钢笔是去年换的新的,比旧的那支要精致许多,笔帽上刻着赵兰两个字。她正给钢笔灌墨水,蓝黑色液体在笔尖凝成饱满的水珠。
主持人走上讲台,开始宣读获奖者名单。赵兰半心半意地听着,思绪飘向远方。最近她总是这样心不在焉,连飞行时都会走神,差点被教官批评。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,明明一切都很顺利,事业蒸蒸日上,却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。
这个名字像一记闷雷,在她脑海中炸开。不,不可能是他,肯定是同名同姓的人。王建军是个很常见的名字,不可能是那个...
聚光灯突然打向主席台,那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转过身来。赵兰看见那熟悉的身影,顿时如遭雷劈,愣在原地——